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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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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明牌

一看趙四婆娘這副神態, 伍大隊長立馬就明白了,這是真有事兒瞞著呢!

“到底是怎麽回事?趙四婆子,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 敢再扯謊, 你信不信我回頭罰你家趙麻子再多上兩年河工!”

要不說還是伍大隊長了解這些屯子裏的社員呢。

這趙四婆子最擅長偷奸耍滑那一套,但她也是有軟肋的, 她的軟肋就是自己的小兒子趙麻子。

只要拿趙麻子說事兒,對這個趙四婆子, 伍大隊長幾乎是一拿捏一個準。

如果伍大隊長說要罰她自己去上河工,趙四婆子可能還不會怎麽在意,畢竟她也一大把年紀了,去上河工或者開荒地, 她完全可以賴在原地磨洋工,難不成還會有人真把她打死不成?

但換成是她兒子趙麻子,那就不行了, 她嫁進趙家這麽多年, 就只生了這一個兒子, 能不疼寵溺愛嗎?

趙國勝是丈夫前面老婆生的, 她這些年非打即罵各種壓榨磋磨, 只要趙國勝稍微有一點不聽話,她就敢給他扣不孝順的大帽子, 逼得趙國勝那一大家子不得不任由她搓圓捏扁。

但對自己的小兒子,她就舍不得動一根汗毛,也見不得這個兒子吃半點苦頭, 可以說, 趙麻子之所以會長成如今靠山屯人憎狗嫌的毒瘤,趙四婆子功不可沒。

不過趙四婆子可沒覺得她是在害自己的兒子, 不管這屯子裏誰說她家小兒子壞話她都會沖出來極力維護,甚至不惜跟人爭吵打架。

反正在她這個親媽濾鏡下,她兒子永遠是最棒最優秀的,哪怕趙麻子幹出多少腌臜事兒,在趙四婆子看來也都是別人攛掇帶壞的,都是別人的錯,跟她兒子無關!

所以這會兒伍永兵一說要給趙四麻子加罰兩年,趙四婆子就急了,立馬老老實實把她背後偷偷幹的事兒給倒豆子一樣給倒了出來。

“就是半年多前,母牛剛揣上崽那會兒,有段時間我忙著給我兒子相看對象,給……給母牛吃的料草不夠,然後母牛就開始生病,又是拉肚子又是吃不下飯,趴在牛棚裏面一點精神都沒有。”

“我怕要是母牛出了事兒,隊裏怪罪下來,這個活我就幹不成了,所以,所以我就去找了馬屎坡那邊的窯婆子幫忙打聽,看這個事兒怎麽弄。”

“窯婆子不知道找了誰,說是給我弄來了一個土方子,能增加母牛食欲,還能讓小牛犢長得結實,我就混在草料裏面給母牛試了試,沒想到那母牛還挺喜歡吃的,之前那發病的情況很明顯都減輕了。”

“所以這半年,只要母牛出現不吃草料的情況,我就會去窯婆子那兒弄點那個土方子來餵一餵,大概用了有四五副藥的樣子。”

“我不知道葉知青說的什麽牛犢太大難產的事兒,是不是跟這個土方子有關系,但真的就只是一點增加食欲的藥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趙四婆子的這番話,讓葉青不由得眼皮一跳。

什麽土方子,能讓母牛增強食欲,可偏偏母牛在生產的時候身形明顯消瘦,說明母牛孕期根本沒長多少肉,營養都往小牛犢那兒去了。

這聽著就不對勁兒,她立馬就著急追問道:

“這個土方子的具體成分您知道嗎?或者您手裏有沒有那個窯婆子開的那張方子,能拿來給我看看嗎?”

趙四婆子搖了搖頭:

“她沒寫方子給我,是配好藥碾碎成粉末後拿給我的,就一個黃紙包包著,一次往草料裏面加一點,你要看方子肯定是沒有的。”

葉青頓覺失望。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母牛難產的問題癥結,就出在這個所謂的提升食欲的土方子上!

但沒有具體的方子,搞不清楚成分,就有點難辦了,母牛到底吃了什麽,總不能靠猜測來下定論。

“不過我家裏還剩下了一小半包藥,葉知青你如果要看的話,我可以去拿過來。”

趙四婆子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補充了一句。

這話頓時讓葉青眼前一亮,急切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您趕緊去取了來我看看!”

趙四婆子轉身就要往家裏去,伍永兵生怕這老婆子又搞什麽騷操作,回頭把家裏剩的那包藥給故意銷毀了,幹脆就跟著趙四婆子一塊兒上家裏去取東西。

十來分鐘後,兩人回來了,伍永兵把一個黃紙包遞給了葉青。

葉青趕緊打開紙包查看。

這一看,就讓葉青皺緊了眉。

只見這藥包裏面是一堆用亂七八糟的中藥材碾碎混合在一塊兒的藥沫子,看起來黑乎乎的,一拆開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兒就撲鼻而來,根本無法辯清楚裏面到底都有些什麽東西。

但如果是正常的中藥,為什麽要搞成粉末?關鍵是這裏面還摻雜著一些氣味特別大的劣質中藥材,這根本不像是正經土方子,反倒像是為了掩蓋其中的什麽特殊成分,故意弄成這樣,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兒。

葉青把那粉末捏起來聞了聞,沖鼻的氣味兒讓她無法辨別裏頭具體都涵蓋了哪些成分,她試探著撚了一點點粉末放到舌尖舔了舔。

這一嘗味兒,葉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立馬擡起頭來,表情嚴肅地看著伍永兵:

“叔,想辦法跟鎮上派出所聯系一下,或者是去找公社賴書記一趟,這個藥可能有大問題!”

伍永兵頓時楞住了。

他本來也跟趙四婆子的想法差不多,以為就是一包土方子而已,能有多大事兒?可現在看葉青一臉凝重,根本不是在同他開玩笑的樣子,這讓伍永兵心下不由得一個激靈,立馬就意識到不太對勁。

“什麽找派出所?就一個土方子而已,多大點事兒,犯得著這麽大驚小怪上綱上線的嗎?你這個城裏知青怎麽能這樣啊,你真把你自己當回事兒了?”

伍永兵那邊還沒表態呢,趙四婆子率先急了。

她沒想到葉青竟然準備報警!警察一來,她放野豬崽出來頂撞了母牛的事兒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她要是受到牽連,說不定就得進去坐牢!

一想到這個可能,趙四婆媳怎麽可能淡定?她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就要把剛剛拿出來的那個藥包從葉青手裏搶過去毀了!

但葉青一個異能者,反應能力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老婆子嗎?

她一看趙四婆子沖上來,立馬就敏捷地側身閃出去好幾步遠。

同時手裏的銀針飛速射出,一針就把那張牙舞爪的老婆子給紮得當場腿軟,直接跪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伍永兵頓時被嚇了一跳。

他看過《薊城日報》上那篇關於葉青在火車上見義勇為抓捕歹徒的報道,但只看過文字,沒看到具體的現場情況,到底還是有些失真,很難想象那是個什麽樣的場面。

但就在剛剛,葉青那一根針飛出去,輕而易舉地就讓撒潑發瘋的趙四婆子喪失了戰鬥力,這一幕如此真實地發生在伍永兵面前,帶給伍永兵的視覺沖擊無疑是巨大的。

這一刻,伍永兵才真正深刻意識到,那位薊城日報的記者寫的新聞稿,根本沒有任何誇大其實的成分,甚至很可能還有點委婉了。

這葉青,簡直就是屯子裏這幫蠻不講理的老太婆的克星啊!

但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脾氣,該死地竟然讓伍永兵覺得還有點暗爽是怎麽回事?

見伍永兵一直盯著她看,葉青聳了聳肩,解釋了一句:

“沒拿她怎麽樣,就只是紮了她的麻穴,暫時讓她的一條大腿處於麻痹狀態,不能走路而已,最多半小時就沒事兒了。”

伍永兵看著那邊按著那條大腿罵罵咧咧逐漸氣得發癲的趙四婆子,心下實在是想笑,面上卻還故作鎮定:

“我一會兒就讓伍聰騎車去公社,你說這個藥有問題,找賴書記做什麽?”

葉青認真叮囑道:

“那您把這包藥,分成兩份,咱們屯子裏自己留一份,另一份讓伍聰同志送去公社,讓賴書記想辦法找相關單位,把這包藥的成分檢測分析一下!”

說著,葉青看了那邊趙四婆子一眼,壓低聲音對伍永兵補了一句,

“我懷疑,這裏面可能不止有激素成分,還摻雜了罌粟粉!”

伍永兵聽了葉青這話,表情有些茫然,顯然他也沒多少文化,根本不知道葉青提到的那個什麽罌粟粉是什麽東西。

葉青只好換個更直白點的詞:

“就是大煙,鴉片!”

這回伍永兵聽懂了,罌粟粉是啥他完全沒那個概念,但一提起大煙鴉片,他立馬就變了臉色。

伍永兵的眼神裏露出了震驚和惶恐之色,拿著那包黃色藥沫子的手都不由得抖了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管轄的屯子裏,怎麽會出現這麽可怕的東西?!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伍永兵二話沒說轉身就跑,甚至都沒敢再提讓自己兒子去幹這事兒,他自己回家騎著那輛二八大杠吭哧吭哧就往紅旗公社那邊趕。

開玩笑,這要真像葉青說的,裏面含了那什麽鴉片成分,這問題可就大了去了,光是公社那邊怕是都管不了這麽大的案子,得趕緊往上面匯報。

伍永兵一走,趙四婆子立馬就氣勢囂張起來,一邊怒罵一邊命令葉青趕緊把她腿上的針拔了。

葉青來到了趙四婆子面前,蹲下身來看著趙四婆子。

她臉上笑嘻嘻的,但笑意一點都沒達眼底:

“趙大娘是吧,我這人其實真的很好說話的,只要不犯到我的頭上來,我一般不會對人動粗。”

“但誰要是真惹到我了,我也不會跟任何人客氣,你之前為了給我使絆子,敢偷偷把野豬放出來害我,這事兒已經觸到我的底線了。”

“你要是懂事呢,就最好是當著全屯子的面,老老實實把你害母牛難產的事兒說了,當眾認錯,求得大隊的社員們原諒。”

“當然,你要是不願意,那我也不強求,頂多,就是讓你回頭出點什麽意外,平地摔上一跤,摔個粉碎性骨折,或者是半身不遂之類的,到時候下半輩子,你就在床上度過吧,省得再跑出來禍害人了。”

趙四婆子氣得臉色鐵青,一臉怨毒地瞪著葉青:

“你敢威脅我?你知不知道這兒是靠山屯,你一個外來的丫頭片子,哪裏來的勇氣敢威脅我?你信不信我回頭就能找人把你弄死?”

葉青立馬就哈哈大笑起來:

“弄死我?哎喲我好怕哦,咱倆要不要比比,看看是你找的人弄死我比較快,還是我的銀針更快?”

“想弄死我的人,都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你要是想做下一個,就只管放馬過來!”

說著,葉青捏著一根銀針,在趙四婆子的跟前晃了晃,冷聲道,

“識相點的,就按照我說的,當眾道歉檢討,如果村裏人不滿意,大隊幹部們怎麽罰你就怎麽認,不然,你就等著出意外吧!”

“我能保證,一點痕跡都不留就讓你徹底成為廢人,癱在床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卻還得留著這條命如同蛆蟲一樣賴活著,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來試試!”

“就像你家趙麻子,上次為了害人家孟知青,不惜跳到鴨子河裏面去,我不也沒直接弄死他,還給他留了一條命嘛。”

這話一出,趙四婆子罵罵咧咧的話頓時戛然而止,她猛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瞪著葉青:

“我兒子上次掉河裏差點淹死,是,是你幹的?”

葉青笑得那叫一個囂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兒子不是自己跳下河,然後被水草纏住腿上不來的嗎?跟我有什麽關系?”

葉青嘴上否認著,可她臉上的表情,卻分明一副“就是我幹的,有本事你來打我啊”的模樣。

趙四婆子快要氣瘋了:

“你這個該死的賤人,娼婦,老娘弄死你你信不信!”

葉青笑了笑,手裏銀光一閃,那根把玩的細針就已經飛入這老婆子體內。

下一秒,這老婆子就痛得在草地上打滾,渾身都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剛剛還一副刁蠻跋扈的姿態,這會兒卻痛得臉色煞白,面容都猙獰扭曲起來,只能跪在葉青腳邊不斷痛哭求饒。

葉青面無表情:

“我剛剛就說了,我能神不知鬼不覺讓你變成廢人,現在你信不信了?”

趙四婆子點頭如搗蒜:

“信信信。”

葉青又問:“那我剛剛說了,要求你當著全屯子人的面公開道歉,認罪自首,你怎麽說?”

趙四婆子立馬道:

“晚上,今晚上我就去自首,大隊要怎麽罰我都成!”

這還差不多!

葉青勉強滿意,蹲下身來把這老婆子身上的那兩根銀針拔了出來:

“你最好說到做到,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真要把我惹毛了,我讓你體會一下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銀針一拔,痛感頓消,趙四婆子渾身癱軟在地上,衣服從裏到外都濕透了。

她眼神驚恐畏懼地看著面前這個瘦不拉幾的小姑娘,整個人瑟瑟發抖,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再沒了前面那不可一世的囂張。

葉青都懶得再跟這老婆子糾纏,站起身就準備走人:

“趕緊滾吧,以後記著,可千萬別來招惹我,我這人不喜歡對人動粗,但非要送上門來找打,那我也不介意給你松動松動筋骨!”

一直到看著葉青走遠了,趙四婆子才終於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如同劫後餘生一般落荒而逃。

葉青笑盈盈往回走,準備回家去弄麻辣兔頭和冷吃兔丁,結果才經過水車磨坊,就看到磨坊門口,顧衛東嘴裏叼著一根草靠在門框上,正目光幽幽地盯著她看。

葉青腳步一頓,回頭看了豬圈那邊的草灘一眼,不確定剛剛她教訓趙四婆子那一出,被顧衛東看見了多少。

“你來舂米?怎麽不讓楊大志顧衛北他們來,你傷還沒好利索,不能拎重物。”

葉青隱約聽到裏面水碓磨子碾壓糧食的哢擦聲,忍不住提醒道。

“大志拎過來的,一會兒碾完他再來取,我閑得無聊,上河灘來轉轉。”

水車磨坊離豬圈那邊並不遠,但顧衛東沒問葉青那邊出了什麽事兒,反而是忽然提起了別的事兒:

“我有個戰友是魯東的,他家爺爺年輕的時候在大藥房當長工,專門負責古法熬制阿膠;還有個戰友是陜北的,他老家盛產紅棗,他自家的院子裏就種有棗樹,你如果要的話,我就去找他們,看能不能請他們家裏人幫忙給捎一些過來……”

葉青一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好端端的顧衛東怎麽就說道這事兒上了。

正要拒絕呢,忽然她腦子裏一閃,想起了昨晚上她在顧家跟顧嬸子的對話。

那會兒顧嬸子舍不得她那些新棉花拿來做褥子,說要把顧衛東蓋過的舊軍被給她墊炕,她為了拒絕顧嬸子的提議,就隨口說了句自己氣血不足的話作為借口。

原身確實是氣血虧空,早些年在葉家吃了太多苦,所以身體底子很差,到冬天就手腳冰涼。

但這事兒對葉青來說其實不算什麽麻煩事,她這段時間每天都會用一點點異能進行梳理,逐步在修覆這具虧損的身體,估計最多三兩月應該就能將體質提升至最佳狀態了。

所以她昨天也就是對顧嬸子隨口提了那麽一嘴,但其實心裏面壓根沒把這個氣血不足的問題當回事。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是真沒想到,顧衛東居然會專門為了這事兒來找她,還主動提出可以給她弄來阿膠和大棗。

這著實是讓葉青感到意外。

她本來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又給咽了回去,想了想後,她點點頭道:

“那就麻煩你了,你幫我問問,看看這些東西要多少錢,我到時候把錢補給你!”

顧衛東想起葉青上繳那些金葉子和手表的時候那個肉疼的表情,猜測這小姑娘手裏頭怕是根本沒多少錢,於是他直接道:

“不用,就當是我支付給你的醫藥費了,不是說要給我藥浴針灸嗎?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我在家休養一個月就要歸隊,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盡快給我安排吧。”

葉青一楞,看著顧衛東沒說話。

顧衛東挑了挑眉:“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

葉青回了一句,轉身就往屯子裏走,

“等我這幾天抽空進山去采到需要用的藥材,就可以開始。”

穿越前她都是三十加的年紀了,早就已經練就了銅墻鐵壁般的厚臉皮,顧衛東以為這樣挑釁,就能讓她亂了陣腳?切,她葉青還不至於這麽沒出息,不就是個長得高點身材好點的男人嘛,上輩子她什麽樣的優質小鮮肉沒見過!

葉青撇了撇嘴,邊往村尾走,邊腹誹著,絕對不承認這會兒耳後根隱隱發熱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回家就開始生火,很快麻辣兔頭和冷吃兔丁就噴香出鍋,把屋裏正在默默納鞋底的老太太都給引過來了。

“青丫頭你這做什麽好吃的呢?這也太香了!”

葉青嘿嘿一笑,趕緊夾了一塊兔肉塞進鄒阿婆嘴裏。

老太太年紀大了,平時吃得並不算重口,但這一道兔肉,還是很輕易就俘獲了她的味蕾。

“哎喲,這個可真好吃,是兔肉吧?原來兔肉還能這麽弄呢,趕明兒屯子裏進山打獵,可得讓振興他們幫忙多打幾只兔子回來做這個!”

葉青一聽這話頓時眼睛就亮了:

“屯子裏每年都會組織進山打獵嗎?一般是什麽時候啊?”

老太太笑道:“得等到臘月了吧,那會兒大雪就封山了,那些沒囤夠食物的動物,就會出來覓食,在雪地上留下腳印,進山正好就能尋得著,不然平時那些家夥躲在林子裏頭哪兒找得到哦。”

葉青來了勁兒,她在各種電視還有書籍裏面都見過關於在雪山裏打獵的場景,但是她自己還沒真正親身體會過,所以她很想見識見識,另外她還不知道獵槍要怎麽用呢,有點想學。

不過眼下才九月末,這個時間屯子裏主要是為了搶收的事兒,離進山打獵還遠著呢。

“再過兩天就中秋了,咱這邊一般都是怎麽過節的啊?”葉青有點好奇地問老太太。

鄒阿婆笑道:

“咱北大荒可比不得你們申城,尤其是屯子裏,對過節這種事兒其實沒那麽看重,尤其是這個世界正是秋收的關鍵時期,各家各戶都在起早貪黑地搶收糧食呢,哪裏顧得上過什麽節啊,能在晚上吃一頓豬肉白菜燉粉條子,再配個五仁月餅,或者是一盤毛豆、花生米、山裏紅這些小零嘴,坐在院子裏看看月亮,就已經是頂頂好的生活了。”

葉青頓時就樂了:“那這個簡單,我這幾天準備準備,到時候咱們就這麽過,家裏豬肉還有不老少呢,一定把那豬肉白菜燉粉條子咕咚得軟爛,吸飽了湯汁後,味兒足足的再出鍋!”

鄒阿婆年紀大了,吃不得太硬的東西,一聽葉青這麽說,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

正巧這個時候,顧嬸子來給葉青送棉被跟褥子,聽到葉青跟鄒阿婆說起過中秋的事兒,立馬也來了興致:

“哎喲,那到時候咱兩家一塊兒過節,小葉你第一次來咱們屯子裏,光是你跟阿婆兩個人過節多冷清啊,正好我家幾個孩子今年都在家呢,人多湊一塊兒才熱鬧呢!”

鄒阿婆往年就是在顧家過的中秋節,今年說要一塊兒過,她肯定是沒意見的,她還笑著感慨了一句:

“自從你家衛東去部隊當兵,這都已經七八年沒在家裏過中秋了吧,今年總算是能在家裏待上一段時間了,還趕上了中秋團圓,這可真不容易啊。”

顧嬸子也跟著點頭,又是高興又是傷感:

“誰說不是呢,這回中秋節是趕上了,但過年就根本不用盼了,肯定是回不來了。”

“唉,以前是盼著他有出息,如今看著他腿傷成那樣,我又恨不得他平庸一點,就做個沒啥能耐和志向的農民,一輩子就在這屯子裏地裏打轉,平平安安的也沒啥不好的。”

葉青這段時間和顧振興夫妻倆也逐漸熟悉了,對顧家人的感官不算差,所以對於顧嬸子的這個提議,她也沒有拒絕。

她的目光落在顧嬸子抱進院子的那床褥子和棉被上,滿臉都是詫異和困惑:

“嬸子,這該不會是給我的吧?”

苗翠蘭笑道:“不是給你是給誰的?不是你自己拿了棉花讓我給你做的嗎?昨晚上我跟你振興叔連夜幫你把棉花給彈好了,正好小南小北回來了,我今天就沒去上工,打發他倆去替我,我留在家裏做飯,順便把你要的棉被和褥子都給縫好了。”

“咯,你自己拿去廂房鋪開來試試,看看成不成。”

葉青頓時驚喜不已:

“這可怎麽好意思,我其實沒那麽著急,十天半個月的能弄好就成,哪兒用得著耽誤您跟振興叔晚上睡覺的時間來給我連夜做這個?”

苗翠蘭如今看葉青是哪哪兒都喜歡,恨不得把這閨女當成自家娃疼愛,一聽葉青這麽說就忍不住笑了:

“你沒在東北待過,不曉得東北這賊老天變臉有多快,頭天可能還是秋高氣爽的大晴天呢,隔天一場雪就下來了,然後到處地裏都凍上了,不提前把冬被準備好,那大雪一來,晚上能凍得人直接打擺子,所以你這被子真要等上十天半個月,怕是就要來不及了!”

葉青確實不太了解這邊的氣候,聽顧嬸子這麽說,不大好意思地摳了摳後腦勺。

不得不說,顧家夫妻做事都很是認真細致,葉青的棉花被和褥子都彈得格外綿密松軟,而且縫合的針腳也很是勻稱,光是抱著都覺得格外溫暖舒服。

等鋪到炕上,葉青往上面一躺,就有點舍不得起來了。

這要是下午的時候再把這被子曬一曬,沾染上太陽的氣息,那晚上睡在這樣的炕上,得多美啊。

葉青對顧嬸子的手藝那叫一百個滿意,高高興興地出去給人道謝,還不忘把她做的冷吃兔丁給裝了一盤,非要塞給苗翠蘭讓她帶回去嘗嘗。

等人一走,葉青就準備開始張羅午飯,她打算炒個青菜再弄個西紅柿雞蛋湯,再搭配上米飯,中午就準備這麽吃了。

結果葉青這邊才把米飯蒸上,院子外面就有人喊,葉青還以為是去公社的伍永兵回來了,趕緊跑出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輛熟悉的軍卡,還有那位已經兩面之緣的兵哥司機。

一看到這位一頭大汗滿臉焦急的樣子,葉青心下不由一跳,還以為是喬友清那邊出什麽事兒了,趕緊問道:

“怎麽了小朱同志?”

朱金剛急切問道:

“葉知青,我們農場那邊有一頭母牛難產了,聽說前兩天你們生產大隊也遇上母牛難產,是你幫忙接生的,所以我們場長想請您過去幫忙看一看,您現在有空嗎?”

葉青一楞,沒想到她給屯子裏母牛接生的事兒,已經被宣傳到連隔壁青山農場都知道了。

她見過隔壁建設兵團那位趙場長,感覺人有點嚴肅,但是跟喬友清關系好像還挺好的樣子。

人都主動求到她這兒來了,不管是什麽情況,葉青都打算去看看再說。

她沖著這位小朱司機點了點頭:“請稍等一下,我得把家裏老人安排一下。”

說著,葉青就朝著隔壁喊了幾聲,顧嬸子也在廚房忙活呢,聽到葉青叫她,趕緊跑出來問怎麽了。

葉青解釋了兩句,又說道:

“我不確定能不能趕得及回來吃午飯,家裏菜跟米飯都準備好了,得麻煩嬸子您幫忙炒一下,給阿婆盛到桌上。”

說著,葉青就進屋把她那個獸醫專用的藥箱給背上,出了院子就要爬上那輛軍車。

正巧這個時候顧衛東和楊大志舂完米回來了,看到門口停著的軍車,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問葉青要去哪兒。

葉青回了一句要去隔壁農場給母牛接生,顧衛東目光不由得落在小朱司機身上,然後把手裏的那一小袋碎米丟給了楊大志,徑直就爬上了軍卡後座。

“我陪你一塊兒去。”

葉青本來想要拒絕的,但一想她對青山鎮這一帶確實是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要是有點什麽突發狀況,有個人幫忙撐腰好像確實會好點,於是到嘴邊的話就又給咽了回去。

朱志剛可沒想那麽多,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農場裏母牛難產的事兒,只要葉知青能幫忙把小牛犢順利接生出來,去幾個人都不是重點。

更何況顧衛東那身上還穿著綠軍裝呢,說明這人也是軍人,朱志剛對同行肯定是不排斥的,反而還天然有著好感,所以顧衛東這一上車,朱志剛就趕緊啟動引擎把車往屯子外開,一邊開車一邊還不忘跟顧衛東閑聊:

“哥你也是軍人啊,在哪個軍區還是建設兵團服役呢,您這是傷著腿了?沒什麽大問題吧?”

顧衛東挑能回的隨便敷衍了兩句,倒是反向操作,從朱志剛這兒套了不少話。

朱志剛年紀估計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紀,還是個沒什麽心眼的楞頭青呢,根本不是顧衛東這老油條的對手,稀裏糊塗的一路被人手拿把掐也楞是沒反應過來。

等順利抵達隔壁農場,下車的時候,葉青眼觀鼻鼻觀心,沒朝顧衛東那邊多看一眼。

之前她拿《亞洲雄風》試探過顧衛東,這家夥當時根本沒露出任何破綻。

但通過剛剛這家夥在車上的表現,這會兒葉青已經有九成把握,這顧衛東絕對是換了個芯子了!

尋常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不會有這麽厲害嚴謹的話術和深沈隱晦的心機,這家夥一套又一套,完全把同齡人朱志剛給吃得死死的。

這要不是確定顧家大兒子才二十三歲,打死葉青都不信這家夥跟朱志剛是同齡人!

所以葉青覺得,這個顧衛東,一定跟伍月英的情況一致,也重生或者穿越了!

伍月英是在大概一個月之前回來的,那之後她就開始性情大變,提出要跟顧衛東退婚。

那個時候,顧衛東正好受傷住院,按照重生或者穿越的慣常定律,顧衛東最可能回來的時間節點,可能就是當日在畬山中槍然後遇到她那次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上輩子的顧衛東,不管是如何從深山獲救的,都絕對不可能跟葉青有任何的交集。

這也就意味著,她從當日出現在畬山,其實就已經是一個變數了,之後救這位大哥的種種行為,其實都沒在顧衛東原本的記憶裏出現過。

所以,她根本不用試探和隱藏,因為她在顧衛東這兒,早就已經掉馬了!

葉青心下忍不住暗罵,難怪這人一直揪著她不放,甚至在面對她的試探的時候還能那麽淡定呢,敢情這家夥一早就察覺到她是同類,並且已經做好了應對的心理準備。

葉青甚至感覺剛剛車上那一出,都是顧衛東故意的,他如果不想掉馬,完全能把自己藏得更深,但他卻故意在葉青面前露出了破綻,分明就是想要攤牌。

或許是那會兒是河灘上兩人的針鋒相對,讓顧衛東想通了,他不想裝了,想直接自爆身份,同葉青玩明牌。

試探來試探去還要提心吊膽的,葉青也覺得累,反正都知道對方換了芯子了,還不如大家直接攤牌,這樣彼此都能放下戒備,反而會輕松許多。

不過,跟顧衛東的交鋒都得先往後挪一挪,眼下葉青的重點,是幫青山農場的母牛接生。

軍卡一路開進農場後,就徑直去到了養殖場那邊。

青山農場的規模巨大,除了一望無垠的種植地以外,還有專門的養殖場,占地好幾畝,光是即將出欄的生豬就養了數千只,還有數百頭的青壯年黃牛,大幾十頭待產母牛,各種山羊綿陽若幹,雞鴨鵝更是成群。

葉青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個國營農場裏面的養殖規模後,都忍不住驚嘆嘖嘖。

家禽家畜這麽多,這個農場農產品得多豐富啊,尤其是看到小羊羔和那些家禽後,葉青眼睛都在發亮,已經在悄咪咪打這些東西的主意了。

這要是能各弄上幾只幼崽回去,養到明年年中的時候就能吃上肉了,那日子得多美滋滋啊?

不過這想法,葉青也就只敢在心裏面想想。

她可沒忘記,現在是計劃經濟時代,老百姓是不被允許隨便養殖家禽家畜的,就算要養,也有各種條條框框限制,數量上品種上都有要求。

因著這個,葉青覺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幹脆還是不養為好,她如今已經算是名人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在這種事兒上讓人給抓住了把柄。

到了目的地,果然之前葉青見過一面的趙金良已經在等著了。

一看到葉青,趙金良立馬就迎了上來。

“葉同志,麻煩你幫忙去看看,母牛已經發動好幾個小時了,一直生不下來,農場裏的技術員都沒有辦法。”

葉青點了點頭,也顧不上給趙金良介紹她身後跟著的顧衛東,拎著她那個獸醫藥箱就往牛棚裏面鉆。

牛棚裏面味兒有點重,也不怎麽通風,倒是拉了一條電線點了一只白熾燈,母牛的產房,就在白熾燈照得最亮的那塊區域,裏面還三三兩兩地圍著好幾個人呢,看到葉青進來,也沒多大反應。

葉青看了看裏面躺著,身形消瘦的母牛,又看了看那母牛圓鼓鼓的肚子,眼皮就又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實在是,這頭母牛的孕相,跟靠山屯那頭母牛的狀況如出一轍。

哪怕沒上手,葉青就已經猜到,肯定是母牛肚子裏的牛犢體型太大,導致母牛根本生不出來!

見那母牛身下濕漉漉的,很明顯已經破了羊水,再加上母牛蔫噠噠地趴在地上,很明顯是沒多少力氣生產了,葉青當下就顧不上耽擱了,一撩袖子就是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圍欄內,拿著銀針盒子就往母牛身後湊,要像之前她給靠山屯那頭母牛接生一樣,先給這母牛紮上一圈銀針再說。

“哎哎哎,你幹什麽呢?!”

就在葉青捏著銀針要下紮的時候,那邊一直圍著的幾個人才發現葉青的動作,立馬就有一個戴著眼鏡的技術員著急地沖上來厲聲阻攔。

“哪裏來的黃毛丫頭,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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